2020–2021: 找一個起點

思兼
Dec 28, 202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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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年度我分享的最多的是カシワイ的插畫。他的插畫中的主人公雖有種難解的孤獨,但總是向外找尋甚麼。「乖,這之外也不是只有欺詐的世界。」(應援棒真的很重要哦!)

現在回望,過去兩年我都在為當時的生活找個終點。初來日本的一年,從29歲邁向30歲的一年,都只是在收拾殘局——太習慣香港生活的我,太習慣有女朋友的我——當這一切都被我一手搗毀後,我面對的是截然陌生的世界:與人的距離,與自己的距離,與這個像屎一樣的世界的距離,我基本上都搞不清楚。所以我很多時候選擇默不作聲,因為我其實不知道我想向這個世界要求些什麼。無所求所以無所言。

過去四年,除了寫詩之外,我寫東西多少有種應激本能的感覺:我要找到自己,我要透過寫作盡可能拓闊自己的邊界,無時無刻都感覺到不足——那種不足的真正面貌是:其實我沒有東西真的想要發表。同樣地研究也是一樣,我為錢工作,做過三四個不同的學科的研究助理,除了來日前半年有幸做了半年教學助理之外,我沒有感受到很多出路,太多空轉的時候,就如一個在孤獨地高速旋轉的齒輪,它並沒有咬合到其他組件,因此它幾乎都沒有讓我感受到自己與世間有甚麼關係。我為稿費而寫,為薪金而寫,或者純為自己而寫,但我其實沒有想要交流。

突如其來的肺炎,實際讓我多出了很多時間去思考。我想起的是在阿姆斯特丹那年,是我人生中其中最為高產的一年(這句話現在想來,其實非常有香港的味道),因為我有很多時間想,很多時間寫,當然那時候沒有很好地把東西組織起來。那時候是有衝勁但沒有組織,之前是在恐慌中逐漸把思考給組織起來——我現在是找個起點。與性格頗為不同的室友同住,也讓我更快地辨清了自己的慾望與他者的期望。

「我只有這片庭院」在阿姆斯特丹一年的我,觀察了這個後院一年的我。
這一年太多空閒時間,因此我才能悶到,開始為自己找個起點。沉悶與安靜也讓我開始觀察人,也許也是在日本這個環境才會想要更仔細地觀察更多。(from カシワイ)

「然而像呼吸都應該要慶賀。」我沒有打算兜售心靈雞湯。然而經歷了「唔好死」的2019年,「好好保重」的2020年。即使時間偶爾停滯了也好,希望你們還好,文字很輕,陪伴很重。「來好好給我活著就似最初。」即使我跟你如果還不是很熟,或者性格關係也許一輩子都很難變得很熟,都希望你們還好。

今年UACG學會裡面,評論者說:也許欅坂46改名這件事對筆者的打擊很大。是真的。

本年的UACG論文是從2018年末算起,開始成為偶像宅以來的總大成。雖然它並沒有得獎,但對我而言意義重大。在這篇論文中,我開始見到屬於自己的第一個視點——對我而言,所有深刻的,能夠稱得上自己的視點都有充沛的倫理感情在裡面,也許因為對我而言,我還是最關注:我怎樣可以對別人更好,怎樣可以在對別人更好的同時自己不受委屈。我不知道這篇論文對別人而言有沒有用,但最少它清掃了部分我在與前女友分手之後遺下的債項:將當初的失敗上升到「自己作為一個人」的問題。

巴特勒在《一個人的自陳》(Giving an Account on Oneself)中指出這種獨特的陳述方式並非按時序道出,而是透過「是否我為大家造成這種痛苦」的方式去思索個人的倫理責任。

“If the ‘‘I’’ is not at one with moral norms, this means only that the subject must deliberate upon these norms, and that part of deliberation will entail a critical understanding of their social genesis and meaning” (Butler 8).

本年度我還策劃了個展覽會——於我而言有種奇妙的感覺,有種從事前女友的行業的感覺。(這篇文我多次提起前女友,好像我還在掛念她似的。實質不然,我放下了。只是我思考中常需要具體的對象好讓我不要思考得太過抽象,我比較喜歡這種思考法而已。)

我在被自我管控好的世界裡退場,退到稍大少少的穹蒼裡去,感謝各位一直以來的愛護與包容。(楚門的世界)

未來一年,我會在這個起點豎起旗桿。我未探索它周圍的環境,也許它又是一個荒島,我以為我與世界交往但還是我一個。我以為會被世界所接受但實質不然。啊,對了。博士論文想要研究香港的御宅族。兜兜轉轉,想逃離香港,甚至逃離世界去做科幻,我還是回到了地球,回到了碩士那個誤打誤撞的起點。

多點讀書,多點思考,多點休息,多點聽別人說話,多點用真心待人。見字坐直飲水。少少就好,不用急,三十都已經過了,時間看似很少其實也很多——只要沒有染上肺炎。

(這文不寫完,總覺得下年無法開始。距離2021年還有三日,就這樣吧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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